三个Geek

在我职业生涯这么多年

，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四大牛人”级别的人物：我朋友，我亲戚，我邻居，我认识的。连奇异的人都少，多半是跟你我一样的普通人。这三个，跟普通稍微不同点。

第一个出场的，是实验室大拿的儿子。大拿对Unix系统了如指掌，无论遇到什么问题，找到他，都是手到擒来。从破解密码，到底层查错，到硬件安装调试，无所不知。最让人惊奇的是，他似乎从来不需要什么用户手册，拿着那些稀奇古怪的端线接口，经常能直接告诉你每条线是接什么的，然后如数家珍地报出那种线的进化史。将门虎子，当然他儿子应该不差。要命的是，跟大拿不一样，这是个情种，18岁有了第一个小孩；并且是个负责任的情种，决定辍学要小孩。于是夫妇俩都打低级工，苦养小孩。我们实验室招人，头极不情愿地让他来试试 – 就是因为人家没有文凭，高中没毕业。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常年窝在计算机旁不见光的geek, 高高瘦瘦，脸色惨白，眼睛非常有神，目光非常不安地到处移动，似乎不能安稳停留在任何一个地方。一旦开始问题，他就会跟注入强心针一样地活过来，脑子如机器一样开始运转。既然高中没有毕业，我也不bother问他那些算法问题。我就问：你平时干什么？擅长什么？他说：做系统管理，平面设计，图形界面编程。我就挑了一个问：Photoshop你用吧？回答肯定。那你应该知道苹果的aqua button, 你用Photoshop给我画个透明按钮出来吧。对于画过的人，这个不难，十几个步骤，但是也不简单。对于没画过的人，那是需要非常的想象力和Photoshop执行力。他说：我不知道exactly应该像什么样子，可以给你画个大概。然后就见他熟练地打开各种工具，各个图层，各种效果，一边说，一边做，而且我注意到，除非迫不得已，他都是快捷键操作，避免鼠标。不到3分钟，一个很漂亮的button出来了。我知道不需要再问他任何问题，写程序和系统管理，都不需要问，这种人就是天生跟机器打交道的，他会觉得键盘比跟人对话容易得多。可惜的是，头依然纠结于他的学历问题，最后招了个有学位的混混。

第二个，是个俄罗斯人，来应聘系统管理员。高，壮，但是为人很女气。以至于到今天我都记不清楚他到底是个男的，还是女的。聪明的人往往有个共同点，说话简洁，明快。他话不多，都在关键上。我也就不跟他费话，直接出题刁难他，从简单的开始：
- 走到unix的根目录，done
- 返回user home, easy
- 在user目录里，有一个子目录，下面有3个java file, 我需要你把它们拷贝到～tty/where/is下；如果这个路径不存在，create it
他想了一下，把几个文件装进tar里，create路径，然后解包
- 再接着，在这个子目录下，有一棵树，它有一个后代目录，里面的java code里do image processing, 特征是有一个函数processImage(), 这样的java file可能有多个，我需要你把这些java file全部拷贝到指定目录，保持它们的树状结构关系
他再想了一下，用pipe连接，用ed直接改命令参数，两分钟搞定。
。。。
我再试了两轮，我有充分理由相信：这个人来我们实验室，现在系统管理员干一年的活，他最多需要一周就可以干完。很多活根本不需要干，写个script, 做成cron job, 到时候运行就完了。我们系统管理员平时挨个儿去骚扰人，update windows service, software，这些都是做成标准的batch, 在用户都不知道的时候就update了。

不出意外，头再次拒绝了geek, 我想部分原因是他看上去太weirdo, 更重要的，他没有一张正经的文凭，他来自一个community college，也就是国内常说的野鸡大学。

第三个，也是我面试的，现在的同事。他是做C#界面的。以前曾经做了个网站：展示自己的所有衣服，然后让朋友投票，看每天该穿那件，怎么搭配。网站很受欢迎，以至于引起了People, CNN之类的媒体的兴趣，纷纷前来采访他。他把网站已经关闭了很久了，还总有人发信来问他：为什么关？哪儿能找到类似的？听他的描述，我差不多知道他的界面功底，我是不用测了，就看看他算法水平吧。一问之下，不算最好的，但是也不差。新公司比较认可我的推荐 －－因为我总说人坏话，难得碰到一个我不说坏话的，他们就觉得算奇才了。我也很郁闷，其实不是自己水平高，而是来公司面试的，实在水平太低了，甚至我都怀疑他们以前是不是真写过程序。

人进了公司，显示出确实不一样。首先，把公司最重要的产品：visual studio, 用C#重写了一遍。以前的code是VB写的，千疮百孔，现在一改，不仅界面改观，而且功能也增强了。更重要的，他显示出geek的一面：兴趣很广，而且大都玩得不错。我是跟儿子玩DDR，卡在中级水平没有突破，就顺口问他玩那个不。果然他玩，掏出iphone，直接上expert级。又问他还玩什么iphone的app, 立刻给我列举了一大堆。我用iTuens管理音乐很头疼，也是跟他一问，知道了正确的办法。除此之外，他还玩车，玩fantasy baseball, 。。。

身边有geek朋友是很省心的一件 事，日常生活里有什么问题，跟他们一提，多半他们做过，知道正解。

人的能力，很大程度取决于你身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