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国务院发布了一份促进就业的文件。
在这份名为《关于做好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促进就业工作的若干意见》中,最引人注意的一条是,“对不裁员或少裁员的参保企业,可返还其上年度实际缴纳失业保险费的50%。”政府拿出真金白银来稳定就业,反过来也可以看出当前就业的压力之大。十年前全球金融危机严重冲击中国,国内也没有专门针对就业出台救助文件。
由于就业问题在中国是一个相当敏感的话题,所以目前国内企业裁员的具体情况如何,其实并没有一个精确的数据,网上关于大规模裁员的消息随处可见,但是相关公司无一例外均予以否认。
图 | 视觉中国
阿里巴巴被曝大规模裁员,公司的回应是“人才体系升级”;京东被曝大面积裁员,公司的回应是“谣传,已收集证据并向公安机关报案”;富士康被曝裁员34万人,公司表示“不评论市场及媒体流言”。除了这些大型公司之外,其他行业的裁员消息更是源源不断,比如频频爆雷的互联网金融行业,迎来拐点的房地产行业等等。
这一轮裁员潮其实并非只发生在中国,全球范围的大型企业都在裁员过冬。只不过,一个有意思的对比是,国内公司对于裁员的消息从来都是断然否认,而国外大型公司对于裁员则是早早就提前公布。通用汽车计划裁员1.47万人,福特预计裁员2.5万人,拜耳计划裁员1.2万人,宜家计划裁员7500人。
国内企业对于裁员讳莫如深,并不等于裁员就没有真实发生。在当前经济背景下,企业通过裁员来缩减成本过冬,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市场选择。如果像国外企业一样公开透明,提前公开裁员计划,无论对于投资人还是企业员工,都可以做出更好的应对,其实这才是最负责任的做法,否则反而有可能引发更大的混乱。
《合伙人》剧照
当前就业市场的真实压力有多大呢,虽然没有官方统计数据,不过看看民营企业的现状就可知一二。由于遭遇资金压力、市场空间被挤压、生产成本大幅提升等因素,当前的民营企业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也因此引发了政府对民企最高规格的救援行动。我国80%以上的城镇就业都是由民营企业贡献,民企大面积遭遇困难,就业市场的压力有多大也就不难想象了。如果这一轮对民企的救助不成功,将来出现民企大面积倒闭,就业压力还将成倍上升。
中国这一轮裁员压力,主要来自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是经济增速持续放缓带来就业需求减少。中国的就业对于经济增速有极高的要求,发达国家通常保持2%、3%左右的增长,就可以实现不错的就业水平,但是我们一直有一个说法叫做“7上8下”,也就是GDP增速维持在7%-8%之间才能将就业维持在一定水平线上。主要原因在于我们的增长依靠资本投入,这种模式创造就业的能力很低。所以在过去很多年里,中国经济一直强调“保8”,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保就业。
随着这几年经济增速不可避免的持续回落到7%以下,就业的压力也就可想而知。尤其是今年贸易战爆发,更是加剧了就业压力,相关出口企业订单大减,只能通过裁员来控制成本。
图 | 视觉中国
失业压力增大的另外一个因素是去产能。中国经济长期的高资本投入,带来大量过剩产能,前几年推进供给侧改革,去产能由此拉开大幕。从长期来看,去产能是中国经济改革不得不跨出的一步,但带来的短期后果就是就业岗位大量减少,失业员工增加。
除了我们自己主动去产能之外,国际市场产业结构的转型,也使得我国很多产能出现了转移,大量就业机会流失到国外。改革开放之初,我国以廉价而充沛的劳动力参与国际分工,随着近年来劳动力成本快速上升,很多低端制造业的产能逐渐向更便宜的东南亚和非洲转移。
就在此时,美国也开始强调制造业回归,在中高端制造业领域,中国面临更多的竞争。比如特朗普就多次喊话苹果将生产线搬回美国本土,通用汽车宣布计划取消几家美国工厂,特朗普威胁要取消甚至收回其所有补贴。对于中国而言,无论是低端还是中高端制造业,都面临腹背受敌的压力。
除了经济不景气带来就业压力,人工智能的快速崛起也狠狠补上一刀。最近一两年来,阿里巴巴的无人超市,无人餐厅、无人酒店等开始大规模布局。京东计划未来用机器人取代快递员来实现货物配送,今年已经开始在北京街头测试。富士康也计划用机器人替代80%的人力。对于人类而言,经济寒冬之下,既要超越自己的职场对手,还要提防未来的机器人,实在是生存日艰。
上世纪90年代的国企改革,大概有3000万员工下岗,这一次裁员压力有多大,现在还很难预计。和90年代那一次大规模下岗潮相比,当时中国经济正处于从低谷走向高潮,经过改革阵痛之后,很快就迎来了高速增长的黄金年代,加入WTO、房地产起飞、民企快速崛起等等,各种利好因素很快就消化了失业压力。这一次和90年代截然不同,中国经济正从高处回落,未来很长时间都将处于L型的走势之中,如果不能释放出深层次的改革红利,这一次失业潮很可能会硬着陆。
《钢的琴》剧照
失业潮之下,压力最大的是人到中年的中产阶级。这部分人群看似光鲜,有着不错的收入,也有房有车,但其实生存状态相当脆弱。由于收入远远不足以实现财务自由,而每个月在房贷、子女教育等方面都有着巨大支出,所以对工作收入有很强烈的依赖,一旦中年失业,现有的生活状态就将被全部打碎。
另外一类人群是大学毕业生。目前我国每年的城镇新增就业人数大概是1300万人,而仅仅是大学毕业生的人数就已经高达820万人。未来大学毕业生人数还会上升,而失业潮之下工作机会越来越小,现在800多万大学生在1300万个就业机会中寻找工作已经很难,将来就业市场的供需还会进一步收紧。
想象一下,如果将来大学毕业生上升到900万,每年新增就业下降到900万,大学毕业生将面临怎样的竞争压力?如果将来推行延迟退休,老人们在工作岗位上再多呆5年,留给年轻人的就业机会还会越来越少。
裁员潮到来,最好的办法只能是提升自我,让自己变得不可替代,尽管这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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