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态炎凉

我确实是有感而发。这里每天都有高流量的社交贴，我称其为“打情骂俏”，限于小圈
子，外人看了都不明所以，即使说的都是北京话，你也看不懂。这些也许从某种客观角
度看没什么营养，但是，其积极意义在于，给圈子里面的人一种美国华人社会缺乏的温
暖、鼓励、陪伴，也就是心理支持！

那年崔健去洛杉矶开演唱会，1999年夏，我没钱，我一个台湾同学出钱让我带她妹妹去
见识见识。崔健当时在台上说的话我还记得：“人问你混得好坏，要说凑合，为什么？
混好了惹人嫉妒，混不好让人瞧不起。现在我问大家过得怎么样？”台下一片潮水般的
“凑～～～～合～～～～”

我现在觉得，老中之间确实是如此，留美华人当中更是如此。都是学习好的孩子出来的
。大家的心态无时不刻紧绷和敏感着。真的是别人高兴，他就难受；别人不行了，他却
瞧不起人家。崔健说的一点儿没错儿！你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去跟白人朋友说，操，
就算丫是装的，我也乐意看见丫跟我一块儿高兴，比看你丫那棺材板儿脸强吧！更何况
白人的那种心底里涌现出来的友善和快乐是骗不了我这老油条的。

结果大概就是，有高兴的、有心烦的，都应该去跟白人哥们儿说。华人，太TMD让人寒
心！这不算因果报应，因为我这人这点儿跟白人差不多（跟好多咱们北京人不象），我
是“随喜”他人的乐，同情他人的苦。这种性格是20岁以后形成的，是受一些宗教情怀
的陶冶。

顾炎武说，人不管多大，每天能多知道一点儿，就是有益。这是我今天觉悟到的一点，
认识到“小圈子”提供的关怀的意义。怎么有感而发？兴冲冲给一位大陆人同事发个邮
件说了我一件美事儿，对方冷冷地扔给我不咸不淡的话。我真想说，我CNMLB，哥们儿
对你丫那么好，你丫至少可以说声“随喜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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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情怀”的影响是这样的。我成长的环境是在七八十年代的北京，那是一种冷漠的
文化。我从小没有学会看到别人高兴的时候我高兴，或者看到别人痛苦的时候给予同情
。我学会的就是一个poker face。别人高兴，我给一张臭脸，说不定还心说SB，穷乐什
么呀，就差满世界筛罗了吧？别人难过，我也是那张臭脸，说不定还幸灾乐祸，好儿嘿
！看丫栽了我高兴！

我祖父辈跟教会有点关系。我爷爷在民国时代的YMCA还担任过要职。那时候六四以后心
情郁抑，我到教会去混了几年。这就是“宗教情怀”的出处：在这个宗教的环境里，我
才学会了，看到别人高兴的时候，我也跟着傻乐；看到别人遇到烦恼，我发自内心地去
同情！这段生活可以说影响了我一生。当然后来几年后来美国，美国的文化也给了类似
影响。我觉得其实人的本性应该是有empathy的，移情作用。都是人，所以能够feel
for others, feel their happiness and pain。只是我们中国的文化所谓存天理灭人
欲，把人性都给剿灭了。嫉妒，于是成为了中国人的性格之一。其实如果我们为别人高
兴，我们自己也会很高兴，不是吗？

上述的人性泯灭，有趣地，在有文化的人身上反倒比没文化的人身上看到的多；在首善
之区比在外地小地方看到的多。我作为北京人想举一个例子，有一次我在四川郫县超市
购物，那个超市搞奖励，买了多少钱以上的商品可以当场摸奖。我们俩结帐时候一摸摸
中了一个中等奖，在场就有人家县城的人，好几位，看见我们摸着了，很高兴地围观，
说我们真走运。我当时甚惊讶，我朋友是当地人，说这些人是好事之徒，我说，不，这
个场面，在北京看不到。北京人不会为了陌生人的一点小运气为你高兴，更不会在脸上
表现出来。北京人是惹人争议的，全国人民，讨厌我们的人很多，为什么？臭牛逼，冷
漠，装孙子，这都应检讨！

有文化的人，因为功利心强，特别受不了看别人比自个儿混的好。所以，一个农民可以
“随喜”你，你的同学反倒不能。什么时候你混好了，你会发现你昔日的朋友就离你而
去了。你说咱们留美学人也不容易吧，回去热脸贴不少同学凉屁股！我把他们当同学，
可是他们当我是嫉妒的对象，其实我也没什么成就。我感觉他们套上了一层壳子，他们
看别人也是看人家的标签，而不是person本身。海归我自己当过，现在也回来了。说实
话，中国人的德行比人家美国人差远了。MITBBS还净有上来骂白人“红脖”的，我想说
这样的人不是中国人，根本不配叫做中国人，因为孔子说过，要“见贤思齐”。他们丫
跟白人学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