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国版“小悦悦”事件看人性

埃里克·杰克森

10月13日下午5点半，在广东佛山市，两岁女童小悦悦（本名王悦）不幸相继被两辆车碾压。与其他交通意外不同的是，在小悦悦被撞之后，18位路人都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试图伸出援手。小悦悦在冰冷的马路上躺了足足七分钟，最后被一名拾破烂的阿婆抱到路边。当小悦悦被送往医院时，已经脑死亡。八天之后，小悦悦离世。

在小悦悦事件之前，好几个中国网站发布了一系列关于“扶不起的老人”的文章，并引发了对中国人道德意识浅薄的大讨论。大部分人都把矛头指向了政府，也有一部分人把矛头指向了金钱至上、社会腐败和信仰迷失等。但是我认为这些指责有些错位，或许我们可以参照一下美国的一些类似事件。

过去几十年，美国也发生过多起让人心酸的社会冷漠事件。最有代表性的是凯蒂∙吉诺维斯（Kitty Genovese）在纽约被人谋杀的案件。1964年的一个夜晚，29岁的凯蒂∙吉诺维斯在回家的路上被人袭击。行凶者先是用刀捅向吉诺维斯，然后强奸了她。尽管住在周边的许多人都听到了吉诺维斯绝望的呼救声，但他们无动于衷。当后来吉诺维斯被人发现并送往医院时，她已因伤势严重离开了人世。

两个星期之后，《纽约时报》刊登了这起案件，称当晚虽然有38名邻居听到吉诺维斯的呼救声，但他们全部选择了沉默。这起事件引起纽约乃至全美国的轰动，人们开始质疑美国人的道德观。很多市民开始埋怨美国大城市变得冷酷无情，人与人之间不再有过去那种守望互助的意识。

尽管吉诺维斯事件已过去近半个世纪，但我们今天的社会似乎仍然是冷漠的。去年春天，在美国首都华盛顿的一家高档瑜伽店里发生了一起命案。当时，两名员工在商店关门之后因意见分歧而发生斗殴。一名员工随手拿起一把锤子和剪刀，毫无人性地把另一名员工杀死。隔壁的苹果店正好有两个人（包括一名店经理）听到了瑜伽店里面的厮杀声，但是由于他们以为事情不会闹大，因此没有理会。

每当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媒体的报道就像一面镜子把我们社会的冷漠暴露无遗，正是这样的冷漠导致了很多人间悲剧的发生。我们应该扪心自问，如果碰到这些案件，我们自己会不会伸出援助之手？

在吉诺维斯事件之后，一些心理学医生做了大量调查。他们发现，围观者越多，人们上前伸出援助之手的可能性就越低，因为他们相信总会有其他人挺身而出。虽然我相信更多的道德教育或许会有帮助，但媒体的曝光 （ 特别是通过微博的传播 ）或许是更好的办法，它能让人扪心自问，不断修正自己的行为倾向。

在吉诺维斯被杀之后，美国政府并没有大力加强道德教育，而美国大城市的犯罪率也一直持续攀升到上世纪80年代后期。之后，纽约市长鲁迪∙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开始加强了处理轻微犯罪行为（比如故意打破建筑物玻璃）的力度。之前，这些轻微犯罪行为不会受到太多处罚。朱利安尼的政策奇迹般地大幅降低了纽约的犯罪率。此后，纽约变得越来越安全，更使这座城市的旅游业起死回生。

我认为，中国政府应该当心不要对“小悦悦”事件反应过度。中国人并非不道德，他们的不作为只是人性的一部分，这种行为方式社会心理学家在世界其他地方也见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相信微博等新信息渠道或许将有助于改变这些冷漠行为，因为人们知道自己的行为或不作为有可能会被记录下来并需要负责任。

而中国政府如果想采取措施来改变社会道德问题，他们不仅应该从轻微犯罪行为抓起，还需努力正视社会上存在的不公与腐败问题，这样做远胜于大肆宣传道德教育的口号。